幻象水墨——刘佑局幻象主义绘画研究(第四部分)

作者: admin
发布于: 2025-03-12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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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辛民

第04部分 心灵的迹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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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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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已享誉书坛的刘佑局退出中国书协,他是继吴丈蜀之后主动退出书协的第二人。2014年,他开始探索彩墨绘画,同年首展在美国尼克松博物馆成功举办,得到西方学者和藏家的高度评价。

刘佑局的幻象绘画,是心象幻化的艺术。

他将眼中的世界与心中的世界、现实与梦想交织融合在一起,表达当代都市群落的情感迷失和寻找精神家园的渴望。其实,水墨的精神即是人格的精神。

对于艺术,刘佑局以心诠释——

赏读刘佑局的幻象主义绘画,有种梦境所诱惑,于是重新去寻找。在日渐矫饰的城市里,欲望的膨胀、机械的胜利带来了精神的扭曲和异化。压抑、孤寂、冷漠是城市的影子,在轰隆隆的机器喧闹的噪声中,都市已经没有了诗意、思想与心中的激情撞击混凝土冰冷的墙面,撞击反弹为怒吼冲上夜空的云端化为灿烂。都市物质制造幸福的假相,自然的歌声逐渐离我们远去。鸟儿习惯了囚笼,忘记了飞行,浓烟掩盖了彩虹,天雨变为洗涤城市的眼泪,冬雪已不凝结玉白,洗洗弄脏的云朵还一个晴朗的天空。逃避城市回归自然的绿色梦想正是都市群落的精神渴望和心灵慰藉。

人与自然的关系衍化的生命意蕴是刘佑局创作的主题,眼中世界与心中的世界,现实与梦想使他选择了对自然艺术的再造,外部世界潜入自我的心象世界,在自然真实与内在真实,心灵与自然之间幻化的新自然与新空间中物我交融,自由地表述心灵的真实。

幻化是心灵的自由,幻化的现实与现实的幻化是刘佑局内心的感知。想象与意象的综合,是心灵的造境过程,是情感和生命意蕴的表述,是对现实的变化。异化,是量对质的转换。它是产生多变性、多视角冲破空间与物象的局限而达到的一种自由方式,是一种语言、媒体、样式,是理念与非理性的双重置用。它是一种自我表达,自然的声音与我的心灵同声共振,激发新的创造性的想象。它是空间与空间的对抗到分离,融合到和谐,是物象从局限到心象的无限升华,是心象色彩、多维空间,“易貌分形”的变化组合。

水墨是幻化的艺术,在水与墨的交融中聚散分合,变化中产生形象,幻化的笔墨充满了偶然性的气韵,带来创造的快感。

幻化的自然正是刘佑局心象的幻化一部分,幻化是对新生命形象意蕴的阐释,它引导我们发现未知。

绘画只是媒介而非规范的艺术,彩墨的语言是充满悟性与灵性的,彩墨的精神即是人格的精神。

当下中国画坛令人眼花缭乱,人们陷入无奈的困惑。没有哪个朝代像20世纪末的中国画带有强烈的实验性。对祖先、时代、自我的认识,反思与发现,回顾与前瞻,探求新的领域,是每个国画家的使命。我们太多从学院的课堂上学会标准笔墨样式,或以矫情来迎合商品市场的趣味。从神圣的殿堂落人世俗消费文化中,变为旅游区工艺品店的“货物”,或居家墙上的摆设,这是它的悲剧。

幻象绘画不单是材料与语言技法的变化,更重要的是艺术观念、绘画技法的改变。中国画的困境正是画家自身的困惑,对传统而言不是否定而是超越。幻象绘画随时间的失衡也将变为传统的一部分,现代中国画的继承性要以它全新的形象加以创造性的阐释。时代的召唤,刘佑局的前行别无选择。

刘佑局的作品中表现大自然中的状态,人与自然的和谐、梦幻与现实的冲突,生命的祥和,崇高与力量。他用色块和线条来完成画面造型,线造型是中国画艺术的手段和特征。心象“用线条散步”,像一种情思慢慢地织满画面,用线捆扎物象营造意蕴,构成视觉的张力与精神,使画面呼吸。一座山、一棵树、一朵云;情与梦相融一体,从复杂到单纯,从无序到有序的组合构成。线的力度,笔与墨,光与色,虚与实,松与散,感觉的深化,内在的结构,组成整体的团体,不讲究作品的科学性,而求色彩的表情的心象表现性的直白。

从刘佑局的画作中,我们可以至感觉到画家是在朦胧的意识中,凭借自由的感觉用笔去完成的。在另一幅抽象幻化作品《无界线》中,银蓝色的山、云、水融为一体,你不必判定它们所在空间位置的合理性,只感到他们是时间和空间的浓缩。就像宇宙初始的星云状态,但它们是存在的,有生命的真实。这些作品揭示了画家接近自然原始本真的非理性的创作心态,也只有在这样的创作心态下,才能促成他的大思维映射的幻化语言。

刘佑局幻象作品中的艺术形象有笔墨意象塑造和笔墨天然偶成两种趣向,2013年作品是笔墨天成,有抽象派风格,2014年作品多采用笔墨意象塑造,有印象派特点。但也经常交叉运用。所有用笔都极为粗犷,并以团块结构展现物象的体积和空间层次。画家从表现观念上,表现方法上突破了中国画传统中的以线造型的基本概念,引入了印象和抽象画派的某些手法和现代艺术的表现观念,画家的用笔既丰富又统一。各种墨块,色块交相生辉,并单刀直入地表现物象及空间感,如在作品《荷烟印象》中,这种笔墨发挥得特别淋漓尽致,这种画法为表现情与景交融为一体的神秘景象创造了先决条件。在画家笔下生成的物都极富情趣。显现出艺术完美的光辉。在表现手法上,没有现代流派的那种刻意变形,也没有中外传统绘画中的那种精心雕饰,一切都是那样朴实无华,在朦胧中、在意念中,在奇幻中显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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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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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作品中的罗列用笔和团块结构,具有原始的野性,像是从宇宙深处飘荡而至的石块,凝重而富活力。饱满的构图具有强烈的扩张力,那些飘忽的具有动感的景物云影与颇具雕塑感和永恒感的人物形成鲜明的比照。让人记起梦中家园。

画家的作品是需要灵动性的,并由这种灵动性赋予画笔以神奇的表现,激发着对艺术生命的创造。诚然,在强调创造性时,我一向不赞成以牺牲本土文化为代价。

艺术是一种精神生活方式。当代艺术是当代生活的一种话语和话语方式。它必须是有创见的并与时代发展同步,并非刻板地照抄传统。个性是不可复制的,个性应与时代和谐。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就坚持,不要耳朵软,失去自己的本性。刘佑局的创作很注重抽象和色彩视觉效果。这种表现难度很大,有一点不顺眼就报废了。正因为难度大,使他的画具有中国韵味和现代感。你对此有兴趣你就继续深入地做下去,以求其境界的高深。不重复自己很重要,画面的“生”,远比画面的“熟”更伟大。画得好并不难。画得有难度并且适度自如则不易。最难的是能够达到一种自如的状态,那就更耐人寻味了。

刘佑局的画大都荡漾着饱满的热情和激情冲动。如果没有激情的创作,就等于说假话。搞创作,一定要想别人之所未想,言他人之所未言。艺术并非完全按照逻辑去把握,艺术要靠感性,要画出自己的感觉,感性是审美的基本要求。画得太实,反而失真。因为艺术家所要思考的是思想情感和精神性的东西,它要求愈超越、愈“超以象外”为好,它是形而上的精神境界,是与生俱来的灵气,文学艺术要表现的是生命,是人的一种精神力量。

对于画家来说,艺术就是一种信仰,一种圣灵,也是一场美梦。你爱它,它就爱你,伴你同行,直达自由王国。不管生活把你带到何方,你都不应把你的画笔丢掉。干什么都不要忘记拿着画笔思考。作品就是你的身影、你的心灵。

具体形象的细致刻画已无意义,在刘佑局的画面上只是一个情感的心象符号,画面的光感是韵律节奏,色彩是心象色彩非客观的运用,光感不是视觉直观而是内心之光的设计。

心象的幻化催动刘佑局去创造。

语言过程和思想过程是一个同质过程。没有无语言的思想,也没有无思想的语言。人们的观念和思想必须通过一定的语言形式与他人沟通。画家的艺术作品与观众之间做思想和情感的交流,就要通过绘画艺术作品中所涵盖的艺术语言来完成。这种艺术语言的第一层次是外在的直观样式,第二层次是传导潜在的概念,是理念和思维的映射。

由理念的幻化派生出幻化的绘画语言,用来揭示画家对人与自然界本真的感悟,这是刘佑局幻象绘画艺术的基本内涵。面对画家的作品和存在的直率的感悟,是那突破传统艺术框架的创新意识,是那现代观念,现代激情对传统美学精神做出的新的诠释。他的绘画艺术所以能在当今的画坛上迅速得到认可,就是因为他凭借自己的天赋、执着和勤奋找到了具有个人标志性的绘画语言,这就是幻化语言和诗意的境界。

黑格尔有句名言:古人在创造神的同时,就生活在诗的气氛里。刘佑局在创作的同时,就生活在有灵的气氛里。这种诗意和灵性直接引导读画者走进画家的精神思考,我认为是一种大思维映射。严格地说,绘画永远不具备客观物象细微末节的真实,而以绘画为手段表达对事物的本真认识和思考,也不取决于对客观物象刻意的描述,绘画的功能是潜在概念、潜在意识的传递。所以在画家的作品中,往往只截取到物象混沌状态中的整体印象,使他们处于一种非真实存在的观念状态。画家以色彩呼唤出来山光、云影、花草,并把这些影像作为对大千世界理性思考的外在形象延伸,形成潜在要领的大思维映射。我以为这是刘佑局艺术理念才可能有的幻化艺术语言的确立。

坦言之,也只有以对生活和自然的执著所产生的理念幻化和幻化的艺术语言,标志着一种升华,标志着一种流澈。2013年,刘佑局的新西兰文化之旅让他产生了创作的冲动,当他面对那些五彩的岩石和流水时,他从远方较多保存着人与自然和谐本真的神秘的地域,萌生着一种生命的原始激情。在刘佑局的作品中,从他所表现飘忽不定的自然景色中,我们似平贴近了这种神秘的内涵,感受到激情的涌动,体悟出生命和自然共生的和谐之美。这一切原本属于我们每一个人,是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情思,但因为种种原因,使我淡忘了、远离了这些美的体验。正如一位西方人士所指出的那样:恐惧性的忙碌和忙碌的恐惧正在剥夺人类最根本的物性。

在新西兰被誉为人类的最后之净土,有着最为纯洁的雪山、蓝天、白云;在每丝空气中都飘浮着静谧和深邃。读刘佑局的作品,在欣赏作品的形式美之余,一定会引发人们对真、善、美的反思。

我们说刘佑局幻象绘画作品具有潜在概念和大思维映射的特性,也源于画家创作心态的非理性因素。人的感觉、冲动、不自制、下意识的决断,都具有非理性因素,或者说有无意识的色彩。读刘佑局的画我们可以觉察出他画什么,怎么画,怎么用笔用色,都极为自然,出于天然和悟性,大量的笔墨是不经意中完成的。这种非理性因素,也可以说是从中华传统哲学意义上“静”、“虚”而来。

20世纪奥地利伟大的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认为:“人类的行为、动机和情感的最深刻根源是非理性,而且主要是无意识的……”自然界生来固有它内在的严密逻辑性,但它是无意识的,人的理性,意志必然最终限定在无意识的自然属性之中。刘佑局的理念的幻化、创作心态的幻化、作品的幻化正是人类回归自然属性的觉醒。“幻象”一词作为美学层次上一个具体的概念是由刘佑局提出的,可见他早已自觉地关往到“非理性”和“无意识”的本质意义。

刘佑局用自己的画笔,把千言万语向世界倾倒。他把自己的哲学修养,政治倾向,文化知识,思想品质,意志和秉性,首先与良心,智慧与才能,生活的体验,人生的阅历及个人的理想,人民的期望……理性的和感性的,喜和悲、爱和憎,整个感情生命的一切溶进沸腾的血液,瀑布般地泻向画面!作品面世了,画面上的每一笔色彩,每一要线条,都会给人以强烈的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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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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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佑局的作品中,对色彩的运用极为成熟。对比色和原色的使用尤为精彩,一反中国画的清趣雅韵。这种饱满的构图,浓烈的彩墨,奔放的用笔,再不是什么小情小景,带给观众的是博大的感受,是一道独具宗教气息的幻化之光。

刘佑局的幻象作品,虽然具有现代意识,吸收了西画和现代流派的某些因素,重新审视了中国传统绘画的主张;虽然他以大思维的映射,运用潜在概念的手法表达他对人与自然本真的感受;虽然他的画面充满激情,墨彩跌荡,但是他的作品最终展示给观众的意境仍然是“虚”和“静”,表达了“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这一中国传统美学的至高境界。他的作品淡化了应物象形的传神写照,以幻化的符号语言作为潜在概念的载体直接进入意境,从而确立了一条通往艺术殿堂的成功之路。

刘佑局的作品中点与线,线与面已没有明确的界线,纷杂而又感到各有所属;山与云,云与水,来往穿梭,不避远近大小犹如一团浩气。就像苏东坡先生诗中所讲:“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虚、静、空、明,都是超时空而无隔挡的理想中的存在,是精神的畅游。这种境界也正是刘佑局绘画艺术的幻化与本真。

美国艺评家约翰·莎律斯说:刘佑局作品的画面语言,既不是东方的也不是西方的,而是以人类的大美为蓝本,表现了当代世界艺术最新潮流倾向。

大漠画派创始人黄名芊认为:刘佑局力主“多元创新”,变中国画传统的优雅线条,为极富张力、粗犷炫目的重彩笔墨;破传统国画多有雷同、潇散空灵的构图手法,自创充满活力、激情溢满画面的神奇构图;改国画审美取向不重采光、崇尚水墨的传统,创造出跨越东西的时代杰作。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导师王奇寅说:刘佑局艺术的前瞻和革命性,可以和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画家罗伯特·马瑟韦尔,德库宁相匹敌。

美术理论家张福林认为,刘佑局的视野非常开阔,把古今中外很多好东西拿来,张扬个性,大胆创新,为己所用。他有非常开阔的胸怀。

当代油画领军人物之一,中国国家画院油画院副院长郭北平说:刘佑局站在跨越法度,融合东西方文化的精粹,跨越古今,跨越墨彩,跨越东西,跨越时空,打破了中西方文化长久以来保持对峙的局面和不可融合的神话。

刘佑局的幻象绘画以诗人、画家、书法家的物质把抽象的物象表达即成形。借以表达者称为“象”:样子、形象、现象、象征。象与像不同。世界本身对观察成象。像是象的摹仿。一流的艺术家成其气象,于是引来摹仿,想弄得像。只在一种意义上可说一流艺术家在摹仿:不是对现成景物更不是对前人作品的摹仿,他临摹世界成其象的刹那。日常与之打交道的东西,我们称之为“物”或“物体”。物有形象,形象属于物;我们首先知觉的就是物,而不是单纯颜色、线条、气味,若单纯而至于无物之象,就轻飘飘的,轻飘如幻影,这时我们的感觉也变得轻飘飘的,近乎幻觉。这是笔者对刘佑局幻象绘画的一点感悟。正是刘佑局孜孜以求的创造,使其幻象绘画诗性内涵得到了进一步的开拓升华。

刘佑局探索的是中国画的新变,在他创作的道路上,他不断地从题材、构图、色彩和笔墨技法上追求突破,在各方面为中国画注入新鲜的元素,同时又将这些新鲜的元素不断地整合、消化,纳入到中国画的系统之中。尤其在他新近创作的《大唐盛世》等作品中,宏大辉煌的气度,恣意纵横的笔墨,强烈丰满的色彩,充满张力的构图,都让我们看到石齐的艺术已经进入一个新的境界,也让我们看到,当代中国画的复兴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刘佑局是不受规矩约束的画家。他长期致力于对中国画传统语言框架的突破与拓展,同时吸纳西方现代艺术的表现形式,探索出一条凸现张力和动感的现代墨彩表现之路。他从不约束和固定创作题材,并不断变化和超越自身已有的风格和形式。他的作品在强烈的视觉冲击下,体现了其自身个性张扬的创作心境和表达了其真诚心灵的原创情感。

刘佑局又是坚守和拓展传统表现形式的画家。在今天开放性和多元化的国际视野中,他努力寻求传统精神在其艺术中的新生,为当代中国画创新做出了个性化的探索。在创作中,他不仅仅依靠勾、皴、染、点的传统笔墨程式,更对画面的结构组织、笔墨表现和色彩语言等进行了深层次的大创造,重组和整合了各种表现元素。在其厚实大气、淋漓痛快的笔墨色彩中,透出的是勃发的生机和涌动的生命感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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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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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传统绵绵传承,悠久而广博,其丰富的养料,足以滋养庇荫在她身下的每一位艺术家,但同时又可能成为许多艺术家发展创新的沉重包袱。刘佑局艺术的价值就在于他的开拓与探索精神,以及不断超越自我的创新精神。他开辟了一条跨越传统模式,吸收融合中外艺术表现的创作道路。作为一名在艺术创造上执着的创新者,他以一种世界现代性的表现形式,最大化地发挥墨彩语言的丰富性和多样性,来拥抱中国传统文化博大而热烈的精神境界,并与之气息相通。

无论印象派、抽象派画家、往往都有一种共同的心愿:营造奇幻的世界;而且坚信:虽曰幻景,然自有道,观之同一实境。刘佑局所不不同于他的前辈的地方,显然在于他更大程度、更有意识地迎接了东西方文化的碰撞。显然刘佑局不愿让自己的世界也荒芜下去。他的画总是大气磅礴,逸兴揣飞,色彩斑斓,好像在他的奇幻世界中处处都潜藏着不竭的生命之泉。而且不止于此,他有时会使用他那美妙的书法,以便传达出更多的文化意义。不论是在《记忆》、《一水之隔》,还是在《披金时代》中,作者似乎都在向我们传达某种信息。

众所周知,视觉化取向是西方绘画的特点,中国画与西方绘画虽然同为造型艺术,但由于二者在民族性格、文化传统、思维方式、工具材质等方面皆不相同,故而其本质属性有很大的区别。一般说来,中国画以哲学和诗歌为精神源头,西方绘画以科学和宗教为精神源头;中国画以书法为技术主体,西方绘画以素描和色彩为技术主体。因此,中国画强调气韵、境界和笔墨,西方绘画强调视觉化的形与色,或换言之,中国画的优势在于精神性的文化内涵,西方绘画的造型艺术的优势在于物质性。刘佑局的幻象绘画则成功把二者结合为一体,形成了其空灵又多彩的视觉效果。

中国画的立足点是伦理学,将绘画作为抒发性灵,表达情感的“体道”方式,其思维逻辑是亦此亦彼,“允执其中”;而西方绘画的立足点是认识论,将绘画视为模拟自然,再现客观的表达形式,其思维逻辑是非此即彼,物极必反。因此,中国画追求天人合一,物我浑融,既不一味具象,也不一味抽象,而是徜徉于“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意象(“似”是客观地真实描绘,“不似”是主观地自由发挥),对形与色持若即若离又未即未离的二元态度;而西方绘画却从20世纪之前的一味追求具象,到了20世纪之后突然掉头改为一味追求抽象,呈现出从渐近自然到背离自然的逆向反转。西方造型艺术的这种演化方式,不论是反转之前的古典写实,还是反转之后的现代抽象、综合拼贴,乃至影像、行为、装置等等,虽然其外在的表现形式有着巨大的反差,但其内在的致力重点却无不落实于物质性的表象因素,作用于人的单一性的视觉感官,其强烈的视觉化取向是无庸置疑的。当然,视觉化取向并非一无可取。事实上,西方造型艺术的某些视觉化取向,确也给人类带来了新的视觉享受和视觉惊喜。有些经过天才构思,大胆创造的西方现代派或后现代派作品,虽然作用于人的视觉感官,然而有时却也承载着某种文化涵义,也可以作用于人的心灵,并不能一概抹杀,可以部分吸收与合理借鉴。但是,尽管如此,西方绘画所强调的物质性的视觉化取向,与中国画所强调的精神性的笔墨趣味和文化内涵,毕竟有着天壤之别,因此,展览模式将西方绘画的视觉化取向作为评判标准来要求中国画,无疑是不公正的,这就如同在奥运会的赛场上,让一名技巧型的体操运动员与一名力量型的摔跤运动员比赛摔跤一样,其荒诞不经是显而易见的。虽然二者同为竞技体育,也虽然前者同样需要力量,后者同样需要技巧,但他们所致力的重点却是完全不同的。

 

文章分类: 出版著作